我这样死板的山,竟会为你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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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叠心意19:16】遥夜长明

*李汶翰×胡春杨


*竹马﹢破镜重圆  从 校园 走向 刑警×画家  微虐全文1w+


*寒木春华六月一联文


*梗好像有点土咱凑活着看若有雷同我不承认(叉腰)


*勿上升勿上升勿上升OOC我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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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天际破晓处等我一步步走到艳阳高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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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上大概九点多,这辆毒、贩的车在逃窜过程中与救护车相撞,三名毒、贩潜逃,救护车上的一名司机和三位医护人员受重伤,其中一名急救病患当场死亡。”


“死者名叫胡绯,四十六岁,是一名胃癌晚期患者,患者主动放弃了治疗提出回家,早上九点病发,家里阿姨拨打了急救电话顺便通知了在外工作的儿子。”


听到熟悉的名字,李汶翰一怔,伸手拿过死者资料。


当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现在一个个条条框框的资料,李汶翰还是能很快认出这个女人。


一个照顾了他整个童年和青春的女人。


“李队,认识啊?”旁边的女警好奇问道。


“嗯。”李汶翰承认了一句,不再多言。


女警看他不想说太多,也就很有眼力见得没有再问,转移了话锋:“我们已经通知了她儿子,是个画家,今天一大早就去一家设计公司交稿子了,所以正好错过。”


李汶翰对这个话题好像更是感兴趣。


“她儿子……”女警扫了一眼资料,要继续说下去。


“警官……?”案发现场的警戒线外,一位青年驻足。


来人穿着亚麻色的大衣,带着毛线织的围巾,围巾的花样很漂亮,看得出织围巾的人手很巧。他好像身子骨有点弱,开口说话时要停下来喘几下,在这所被冬天的雪花包围的城市里,开口就变成了蒸蒸雾气。


闻声看去的李汶翰视线在他身上扫过,那人却像是感觉到了扭头撞上了李汶翰的目光。


那条黄色的警戒线隔在两人中间,恍惚中李汶翰好像看到了一扇紧闭的房门,两人都在离对方最近的地方悄悄地哭,却不敢让对方听见。


“死者儿子,胡春杨。”女警念完了手中资料的最后一句。





“胡春杨是吧,别紧张,我们就是简单问几个问题。”


胡春杨礼貌笑着点点头:“嗯。”


“你妈妈什么时候患病的?”


“今年八月份,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


“平常有什么起过争执的人吗?”


“没有。”胡春杨答的不卑不亢,“警官,不是说我妈妈是毒、贩在逃窜过程中误伤的吗?”


审问的警官愣了一下,在心里给传出去消息的人骂了祖宗。


“不用为难,我也是听来的。”胡春杨说,“我妈妈身体一直都不好,精神也有些问题,所以不经常出门,没什么朋友自然也没什么仇家。”


“我是个自由画家,偶尔出去写生或接稿子,也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短暂的审讯结束后,几位警察倒是有些疑惑。


“那个……胡先生,额……节哀。”


被叫住的胡春杨愣了一瞬,随后垂下头,微长的刘海遮住眼睑,看不见眼底晦涩不明的光。


“她每天都在被病症折磨,每天郁郁寡欢,我知道自己舍不得她,但还是庆幸有人替我放过了她。”


胡春杨说完礼貌地鞠了一躬离开。


审讯室里的警察一怔,才反应过来胡春杨早已猜透了他们的疑问。


出了审讯室,胡春杨把手织的围巾往上拉了几寸,堪堪遮住不住喘气的唇,却怎么也遮不住红了的眼眶。


就在他打算快步离开的时候,那人失了青涩带着些许陌生的成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还好吗?”


胡春杨收回迈开的步伐,鼓足了勇气也只足够他轻轻回应一声,却没办法支撑他回过头去看他一眼。


“嗯。”


李汶翰说出这一个问句就不知道在张开口说什么了,他想问的也许并不是此时此刻站在警局的受害人家属胡春杨,而是那个自己一人跨过了漫漫八年岁月的胡春杨,他想问他还好吗。


“阿姨她……下辈子会幸福的。”


胡春杨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胡绯是单亲妈妈,照顾了胡春杨一直到他长大,努力得让人心疼。


也不能说她唯一的一点不好吧,就是接受不了自己的亲儿子和自己一直当做亲儿子照顾的男孩在一起了。


“或许对她来说,是好事儿。”


胡绯下辈子或许会有个爱她疼她的老公,有一个帅气的儿子和体贴温柔的儿媳妇,让她在晚年也能看见抱孙子的盼头。


而不是守着一个没出息的同性恋儿子。


李汶翰知道,自己最讨厌的就是就是胡春杨这种什么都无所谓的语气,他坚信自己只要往前走一步,扳过他的肩膀,让他抬头看自己,就像刚刚隔着一条警戒线匆匆对视时那样,就会看见通红的眼眶和微微颤抖的唇瓣。


“但对你不是。”


胡春杨没想过李汶翰能够说出这样的话。也对,并不是所有人的勇气都像他自己这样微乎其微,甚至连支撑他去挽回一段感情都做不到。


“汶……李警官,我,我先走了。”胡春杨又想要逃了。


“我送你。”


胡春杨的脊背明显僵了一下,拒绝的话马上就要脱口而出,却又被他自己咽了回去。他不想拒绝,想不出理由来,但他就是不想拒绝。


“麻烦你了。”


竟然这么顺利就同意了,李汶翰惊讶一瞬:“那你在市局门口等着,我去开车。”


“好,谢谢。”


那时候的每一年李汶翰都会跑去对门家里过年,胡春杨家只有他和胡绯两个人,多个人多一份福气,胡绯总是热情地请他进来,包饺子放烟花,熬夜守岁等活动李汶翰都是在胡春杨家过得。


他的舅舅每月给他生活费,给他交房屋的物业费和一系列费用,可以说是除了陪在他身边之外已经尽了一个舅舅应有的职责。


居民楼里烟火气十足,胡绯也是当街一枝花,虽然还年轻着,却跟着一群大妈们混熟了,麻将地主偶尔也去跳个广场舞,聊一聊哪家又生小孩儿了,谁家当街打小三儿了……不同于这里的年纪和出身并没有阻挡她热情的性格。


可刚刚胡春杨在审讯室里说的话他也能听见。胡绯的精神状态不太好,不爱出门,郁郁寡欢,没朋友也没仇家,满身的烟火气变成了病恹恹的病态。


能让一个人发生这么大变化的,李汶翰除了那件事,也想不到其他的。


两人是在十六岁那年在一起的,小孩儿偷摸摸拿走了他抽屉里小女孩送来的情书,被发现了也扭扭捏捏不承认,被逼急了才红着眼眶说喜欢,最后得到了青春期里第一个甜甜的吻。


他们瞒着胡绯瞒着同学瞒着随处可见的居民楼邻居们偷偷谈起了恋爱,那个时候的两人连牵手都要小心翼翼,接吻也要找个四下无人的环境和合适的契机,虽然提心吊胆但还是想去伸手触碰那颗最禁忌的果实,刺激又满足。


只可惜美梦一朝破碎。


“地址?”


“没变。”


李汶翰咬了咬下唇止住胸腔翻涌而来的酸涩,启动了车子。


“杨……”李汶翰开口,声音是意想不到的嘶哑,像小提琴的琴弦绷紧之后一朝扯断。


“杨杨。”


听到熟悉的称呼,胡春杨下意识从围巾里抬起头来,自愿稍稍离开认为安全的屏障。


“这……”本来想要问一句“这些年还好吗”的李汶翰还是叹了口气,说:“过段时间我们要抓捕毒、贩,可能会妨碍到你的生活。”


胡春杨抿嘴,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只得点点头:“嗯。”


车子飞快地驶过,就像无人问津的巷口总是开满鲜花一样,无人经过的小道铺上的雪花没有一个脏兮兮脚印的痕迹,雪花的边际处变成了凝结的冰霜甚至滴下了水,冬天的冰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快要融化了。


李汶翰恍惚想起很多年前,他骑着自行车带着胡春杨。小孩子害羞,不愿意搂住他的腰,只是紧紧抓着车的后座,每每这时,李汶翰总是会耍个坏心思来一个猛刹车,让胡春杨乖乖倒在自己身上。


胡春杨涨红了脸,张口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干脆把头埋进他身上做个鸵鸟,对他的打趣置之不理。


“别生气了杨杨。”李汶翰只能低下声来慢慢哄,但心里明明清楚他不是生气而是在害羞,但还是要顺着他的意思来反倒弄得胡春杨更加脸红心跳。


一晃神就过了好多年。


当年两个穿天蓝色校服的少年变成了大人,变成了要为身边人要考虑很多事要顾虑很多东西的大人,也失去了年少时随随便便就能说喜欢的勇气。


“到了。”胡春杨出声提醒。


李汶翰从回忆中清醒过来,为他打开了车门,看着他下车转过身来想要生疏地道谢。


“存个电话吧。”


话被说出口的时候丝毫没有思考,完全是按照自己心里想的来。李汶翰心里还喜欢胡春杨,不舍得胡春杨,想留住胡春杨,这一串心情挂在心脏的最高处,一不小心就会显露出来。


“好。”


有时候人在受到伤害或者过大打击时会选择遗忘或者逃避。遗忘是个方便快捷的选择,可却不好得到,所以大多数人都会选择逃避,就像胡春杨。


李汶翰也不是没有怨过胡春杨为什么那么轻易放手,但仔细想想,那时也必须这样做,让胡春杨丢下妈妈跟他远走高飞,他自己做不到,胡春杨更做不到。


少年时的李汶翰无所畏惧,父母丢下他一个人离开,自己守在空荡荡的家里,不开灯不说话就永远不用接受自己是一个人的真相。直到胡绯和胡春杨敲响了他的家门,送来了一碗鸡汤,对他说:“今后就是邻居了,好好相处啊”


日后渐渐就熟悉了,胡春杨会跑来找他玩,偶尔找他问题,在胡绯那里犯了错也会跑来他这里过夜。


爱一个人是有了盔甲也是有了软肋。这句话一点也没错,无所畏惧的李汶翰也开始会担心会思念会牵挂。


胡春杨的考试成绩,胡春杨今天有没有按时吃饭,胡春杨有没有惹胡绯不高兴挨打了……


到了最后竟然也变成了,胡春杨和自己的恋情会不会被发现?


自己是无所畏惧的,除了胡春杨没有软肋,可胡春杨呢?


过去的胡春杨在想着恋人的同时也要念着单亲的妈妈,小孩子不会表达,但从哪里都能看出来,胡春杨最不想也最不可能抛弃的,就是一直辛苦的胡绯。


所以到了最后胡春杨选择了率先放手,不让妈妈生气为难,不耽误李汶翰的前程。


人们总是把少年人的勇气当做叛逆。


胡春杨鼓足了勇气说了喜欢,李汶翰鼓足了勇气亲吻了他。


可别人不这样认为。


分手的时候胡春杨用行动告诉他不值得,就算是到了现在,胡春杨也还是想努力表现出一副不值得的样子。


我们每个人都会说谎,但细节不会,它会让你知道什么是值得什么是不值得。


“李队。”李汶翰推开办公室的门,不少人来打招呼,点头算作回应。


“李队,我们前几日在事发现场发现了不同于受害人和死者的血迹,经判断后发现是S级别的危险分子,存着一打的通缉令,有些精神失常,除了交易、毒、品还有过一些变、态、杀、人的案底留着,上级要求过几日出发前去逮捕。”


李汶翰点头。


“对了。”


小警察转过身来听从他发话。


“之前安排去保护胡春杨的人,让他去街道站岗吧。”


“嗯?”小警察不解。


“我亲自去。”


“哦……”


他亲自去的话,就能,有理由再靠近些了吧。


李汶翰不自觉勾起嘴角。



这是胡春杨画的第五张李汶翰。


画笔上的颜料一蹭,在粗糙的水粉纸上留下痕迹。


静不下心来画画,索性就坐下来放空自己,胡绯没有举办葬礼,胡春杨找了块墓地,一个人就这样被埋在了别人的回忆里。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学画画的初衷,那时学习不太好,李汶翰走后,自己大病了一场,好了之后又一次回到了沉默寡言的状态,胡绯的精神状态也是那时候开始慢慢变坏的。他不能停下,却也学不进去,于是便去学了美术。


胡春杨不知道该怎么挽留,李汶翰走后,他开始用画笔把这些念想变成实物存放在身边,然后每天提醒自己一遍:


这是光,不要忘。


回想前今年八月份的时候胡绯被查出癌症晚期,胡春杨那一刻感觉夏天会不会是跟自己有仇啊,他蹲在房间的角落里沉默,不像八年前的夏天,他在李汶翰家门口隔着一扇门咬着下唇哭得泣不成声,却不敢让李汶翰听见。


那年夏天阳光很烈,两人在小屋子里互诉情意,居民楼的隔音效果很差,楼下传来的吆喝声和谈笑声都能落入到两人的耳朵里。


蓝的发亮的天空,暖洋洋的日光和风,居民楼里吵闹的细碎的声音和逆着光笑着看向他的李汶翰。


胡春杨顿时觉得很幸福。


四片唇刚刚相贴,还没来得及深入去品尝对方的味道,门就被毫不留情地踹开。


早在外面偷听了一会的胡绯红着眼眶声嘶力竭地问他们在干什么。


两人哑口无言。


事实上胡绯也没有给他们解释的机会。


“为什么啊你们!我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大你怎么能啊胡春杨!你想气死妈妈吗!啊?”


胡春杨沉默着一句话也不肯说。


这反而更加加深了胡绯的猜测,看胡春杨别扭着不说话,胡绯也觉得从他这里找不到突破口,于是转向李汶翰:“汶翰,汶翰,阿姨照顾你这么多年,你不能忘恩负义啊汶翰,阿姨求你了,求你了,分开吧……”


“求你了,分开吧。”


分开吧。


出乎他意料的是,一向敬重她顺从的李汶翰犟着不松口。


“阿姨,阿姨给你跪下了。”胡绯抓着李汶翰的衣服,“同性恋多恶心啊,你们不能……”


两人垂在身旁的手骤然抓紧了衣角。


李汶翰没见过这个样子的胡绯,她永远是骄傲的,即使失去丈夫一个人拉扯着儿子跑来破旧居民楼,她也一直是骄傲的,从没有这么低声下气地求过别人。


但他不想放手。


无所畏惧的李汶翰终于找到了独属于自己的光,他不想轻易松手,想把他留住,留在自己身边。


但两人都没想过的是,胡春杨松口了。


“妈……你起来,我,我会和他分开……”


李汶翰至今都记得那一瞬间心脏撕裂般的疼痛和不可置信。


胡绯给他们铺好了一系列后路,就等他们兵分两路永不相见。


慢慢接受了胡春杨放手了这个事实,李汶翰向胡绯提出自己走,让他们留在这里。


自己失去那片热闹也没什么的吧,至少曾经有过。


胡春杨甚至也想过挽留,他瞒着李汶翰把胡绯安抚好后恳求她接受他们,胡绯的丸子头松垮垮的,脸颊旁都是垂下来的碎发,看起来有些疯癫,还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胡绯甚至神经质地问他:“你们做过没有,他碰你了没有,你到底是被喂了什么迷魂药啊……”


在那之前,胡春杨觉得心里一直有个坎儿过不去,总觉得他和李汶翰的爱不该就这样结束,但这一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和李汶翰没有以后了。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想通了和想开了,有的只是无可奈何,无能为力和顺其自然。²


李汶翰收拾东西离开的那天,胡春杨就坐在他家门口,不哭不闹不吵,因为知道是自己先放的手,是自己活该。


但他不知道李汶翰拉着行李箱坐在屋子里靠门的位置,半身都靠在门上,那是离胡春杨最近的地方。


两人虽然不知道对方就在隔着一扇门的地方,却都紧咬着下唇不让哭声泄露出一点来。好像在爱情里,所有人都害怕错过,因为错过代表着遗憾,可是有些遗憾真的无可避免,即使你哭得头破血流也没有用,也终究会明白你不属于我,即使我再喜欢你。²


李汶翰那时特别想问他,为什么轻易放手,为什么不挽留,为什么不再挣扎几下,到了最后堪堪变成了一句“保重”。


后来李汶翰走了,邻居说起他来都是说被舅舅接去过好日子去了。有一段时间胡春杨病恹恹的,天天往医院跑,神志不清的时候就会胡思乱想,他想李汶翰一定会恨他,自己是胆小鬼,不敢用妈妈来赌他的感情,更不敢用他的一生来赌自己。


后来胡春杨学了美术,大学毕业后成了自由画家,学会了观察,人物、静物、风景,一切都用旁观者的眼光去看待,他一直觉得自己和胡绯都很可怜,直到有一次失眠症发作睡不着觉时他突然想,这个世界谁脱了衣服不是满身伤疤呢,自顾自舔舐着伤口却还要忍痛穿上华丽的衣服,说着动人的话语,谁会在意哗众取宠的可怜人。²


更何况有些人终其一生也遇不到一个光,而他就很幸运,十字开头的年纪,遇到了最好的人。但要是实在放不下,也还能继续偷偷喜欢,只要岁岁平安,在不在一起其实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²


门铃响了,画稿被胡乱收起锁到了柜子里,胡春杨手忙脚乱之中膝盖磕到了柜子的边缘。


很疼啊,疼得他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


“谁啊?”


“是我。”


门外李汶翰的声音响起,胡春杨这一刻好像才完全从回忆中脱离。


转眼竟然过了这么多年了。


“怎么了?”胡春杨打开门。


“缉、毒科准备实施搜捕,我们派来保护这一片的人。”我来保护你。


一阵恍惚,那个青涩的少年突然长大,变成了眼前这个身穿天蓝色警服的可靠男人。


“嗯…”胡春杨一顿,“辛苦了。”


李汶翰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道:“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啊……好。”


李汶翰看着家里熟悉的摆设,心中暗自打气。既然这次选择来了,既然决定要挽回了,就不能半途而废。


“杨杨。”


胡春杨闻声立刻回头,这个亲昵的称呼从李汶翰口中说出至今对他来说都有很大的杀伤力。


“怎,怎么了?”


“我这次来……不光是为了保护你,也是想问你。”李汶翰靠近他。


胡春杨十分心有灵犀地想到了,想到了李汶翰想要问他的问题是什么。


他想问……


“我想问你。”


当初为什么要那么轻易放手?


“你还,在原地吗?”


胡春杨猛然抬头。


“那年……我们都有点冲动了吧,没有想过以后,但是,我想和你有个以后,过去……”


“别,别说了。”胡春杨打断他,嘴唇微微颤抖,“是因为我,因为我才,当初,我表的白,我掰弯了你,妈妈这些年变成了这样,你也被我耽误到现在……”


李汶翰一把揽过他:“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不怪你。”


似乎是被突如其来直面告白吓了一跳,胡春杨冷静下来,埋着头不说话。


他承认自己存在着那一点私心,李汶翰身上的味道很熟悉,恍然间让他回到了那个坐在李汶翰车子后座却被他耍坏心思倒在了他身上那一次。


胡春杨把头埋得更深,贪恋着李汶翰的怀抱,久久不语。


李汶翰也不催他,只是单手扣住他的后脑,再切身实意地感受下怀抱里有这个人的感觉,这个久违的拥抱,迟到了八年。


过了好一会儿,胡春杨才闷闷地开口:“……我不敢了。”


李汶翰一怔,略有些慌忙说道:“那就交给我。”


你不敢的,你害怕的,全都放心交给我。毕竟李汶翰这个人,除了有胡春杨这一个软肋,其他的都不足以令他害怕。


但明显现在这个小傻子还需要一点时间来想想。


还有胡绯也会是他心里的一根刺,早晚要拔出来的。令他着急的,是到了现在自己也没想到好的解决办法。


家人对一个人的重要性李汶翰不太懂,但他懂胡春杨。


胡春杨害怕,怕后悔,怕每个选择都不对。


“我还是想问问我刚刚的问题。”李汶翰凑到胡春杨的耳边,“你还在原地吗?”


不等胡春杨回答,他便率先说下去:“要是在的话,我就朝你走过去。”


胡春杨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回问:“不在了呢?”


“那我就用跑的!”


男人的声音一下子欢脱起来,仿佛回到了当初那端青涩岁月的时候。他总是笑着的,声音总是含着笑的,一如当年。


胡春杨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我给你,画张画像好不好?”胡春杨问。


李汶翰当然同意。


当李汶翰站到他面前笑起来的时候,胡春杨才突然发现,这个场景他一直想了八年。


小时候胡春杨的美术天赋只够他画出静物、风景和人物速写,他用简单的线条去勾勒李汶翰的轮廓。


等到他终于学会把世间色彩用自己的笔描绘出来的时候,李汶翰不在了。


他凭借着印象和回忆画出了一幅幅青涩的少年模样,殊不知当初的少年已经长大,这幅画迟到了八年。


李汶翰站在落地窗的窗帘旁边,如水的月光倾泻下来,灯火的影子跌进了水里治愈了黑暗潮涌的湖心。


李汶翰就在眼前,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胡春杨喘了几口气才把颤抖的手勉强冷静下来,一笔一划去描摹心上人的色彩。


这个晚上很快过去,胡春杨收了画笔,抬起头:“我给你,收拾间屋子。”


“嗯。”李汶翰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


到了夜晚,李汶翰简单洗漱一下,走进了客房。


八年前他不止一次在胡春杨家里过夜,只是每一次都十分乖巧,乖乖在客房休息,不敢在胡绯眼皮子底下去找胡春杨。


但其实如果他真的和胡春杨睡在一张床上被发现了,胡绯也不会多想些什么,无非是自己的心虚作怪吧。


在隔壁自己家就会比较轻松,刚刚李汶翰回去看过,那家早就易了好多次主,李汶翰当初搬走时卖给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再往里看过去的话,应该早就是一片陌生的样子了。


胡春杨十八岁的第二天是在他家里过得夜。


已经长开了的小孩把自己洗的干净,明明还带着浴室的湿气的身体环抱住他,他却只能感觉到温暖,还有不断涌出来的炽热感。


夜半的月光非常凉,初春的绿叶抽出新芽,慢慢爬过了李汶翰家的窗棂。


屋子里没开灯,仅仅靠着虚幻的月光和脑海中的想像,李汶翰能看到胡春杨泛红的眼尾,情难自禁时从唇缝中抑不住的呻吟,像蝴蝶翅膀一样轻轻颤抖的睫毛,扫过了李汶翰的心尖。


是少年人鼓足了勇气时的冲动。


美好又让人忍不住回味。



李汶翰觉得自己真是闲的。


从浴室冲了冷水澡出来正好撞见了胡春杨。


“我……”李汶翰张口就想解释,但觉得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在里面。


他刚想问胡春杨大半夜出来干什么,就看见了他手中的白色药片和水。


李汶翰皱眉,上前讯问胡春杨手中的药片。


“维生素。”


“你家维生素安定?”


胡春杨低头,药板上的名字明晃晃的露在李汶翰眼前。


李汶翰深叹口气:“你要是觉得我在这儿你……”


“不是!”胡春杨心下一慌,“我……我睡不着觉,很久了,不是你在这儿的原因。”


李汶翰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什么,可是如果不是因为他今天在这里胡春杨紧张,那又会是因为什么,李汶翰想不出除了八年前那件事还会有什么原因。


“什么时候开始的?”


“很早……”


“为什么睡不着?”


胡春杨答不出来了。


李汶翰也不指望能听到他的回答,自顾自说下去:“我抱着你,能睡着吗?”


胡春杨抬头看他。


“让你潜意识里知道,我回来了,就在你身边,你能睡着吗?”


胡春杨的眼眶一瞬间湿润。


“药吃多了不好,我哄你睡觉。”李汶翰伸手拿过安定,胡春杨也不争抢,看得出他很喜欢这个交易条件。


总有个人能看穿你的软弱,看穿你的嘴硬心软,把你放在心里。


他胡春杨何德何能呢?


李汶翰把双手环在他腰间,像以往无数次欢、爱过后的安抚。


就躺在这个人怀里,什么都不去想,就行了吧。


胡春杨的呼吸渐渐绵长。


半夜,李汶翰睁开眼睛,想起了刚刚接到的局长打来的电话,下令明日一早开始实施抓捕。


在这之前,他想等到一个回答,模棱两可也好,模糊不清也罢,他只是想看到些渺茫的希望。



东方的天边吐出一点鱼肚白,整个天际这才明亮起来。


胡春杨醒过来的时候,身边的位置已经冰冷一片,只剩下一张小小的便利贴,贴在他旁边的位置上。


“杨杨,我去出任务了,半点出发,在街道口,我想等你一个回答。”


胡春杨垂下眼眸,想起第一次乘坐他车的时候,想起昨天李汶翰问他“还在原地吗”的时候,想起昨晚抱着他轻轻哄他入睡的时候。


他都铺好了随时逃跑的后路。


胡春杨换好衣服,提出了经久不用的行李箱,


胡绯的东西胡春杨只留下了一本相册,其它的都被他打包收拾了一下去陪了胡绯,甚至还包括一些胡春杨的东西。


他不善表达,但他舍不得胡绯,更舍不得她孤单。


当然他也舍不得李汶翰,或许这一辈子都还会一直喜欢他,但可能也只是到喜欢为止了。当年他为了胡绯率先放手,现如今他也跨不过去那道坎儿,走不到李汶翰身边。


未来的哪一天李汶翰可能会对他彻底失望,那时候就真的一切都结束了。


胡春杨翻开了那本相册。


胡绯走的那天,胡春杨没敢打开它,这么多年,胡春杨都没敢打开它,里面不光有他和胡绯的照片,甚至也有和李汶翰一起的,只不过后来被胡绯撕成了碎片,他也不敢去一片片拼凑起来。


相册的最后一页掉出来一张写满字迹的白纸。


胡春杨皱眉,捡起了那张纸。


意想不到的是,这是胡绯的遗书。


胡春杨定了定神,拿起它读了起来。


“亲爱的杨杨。”


——亲爱的杨杨:


    妈妈知道时间不多了,所以擅自做决定写下了这个。


    其实妈妈擅自做决定的事情不少,其中,当初分开你和汶翰也是妈妈擅自做的决定。虽然那时你听了我的话放了手,但妈妈能看到你眼里的难过。


    妈妈是个自私的女人。


    李汶翰走后,我的杨杨又回到了当初让我害怕的样子,我很害怕,害怕沉默寡言的杨杨,害怕眼底没有光的杨杨,那是我第一次觉得,我做错了。


    妈妈想过很多次,为什么没有了丈夫的可怜人是我,为什么丢给我一个儿子让我一个人辛苦,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我没办法把这些情绪放在明面上,一直深埋着,知道那天我撞见了你们的事,所有压在心底的情绪全部都爆发出来,我冲动,没思考过,用我自己的方式对待了这件事,毁了你们两个,特别毁了你。


    杨杨,以后啊,再遇见什么人,不管男女,只要他对你好,你中意他,就在一起吧,妈妈都会在别的地方默默支持你。


    我一直觉得我活得很累,可我好像不知不觉之中,让我的儿子变成了和我一样累的人。


——杨杨对不起。


“杨杨,对不起。”


胡春杨咬着唇瓣翻动相册,年轻的胡绯和稚嫩的自己,一页一页翻动,一天天长大。直到后来,相册里出现了李汶翰,可关于李汶翰的照片,每一张都是用透明胶带小心翼翼地粘好的,边缘一点不露,看得出粘好它们的人十分手巧。


他们在新学校的林荫小道笑得张扬,在一片年味之中被烟花点亮,在铺满雪的街道上玩耍。


那年他们十八岁,未来的路漫长,甜蜜的梦没醒,却被一朝打碎。


一晃错过了八年,突然有人告诉他:“你们本来可以不错过。”


胡春杨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他把遗书放到桌子上,伸手抚平刚刚用力攥出来痕迹。再抬头看了看表,秒针滴答滴答往前走,分针一点点靠近六的位置。


胡春杨擦掉眼泪,拿起外套跑出门外。




“李队,等谁呢?”


李汶翰闻声转头,笑着回应:“等一个小傻子。”


同事闻到了八卦的味道:“呦,谁啊让我们李队在执行卖命的任务前还要想着。”


“因为我爱他,我等这个小傻子反应过来,明白他也爱我。”


同事没想过他会承认得这么迅速,一怔。


“李队,出发了。”


李汶翰望着深巷口的拐角处,因为下了通知,没人敢出来随意走动,平日里热闹的居民区陷入一片死寂。


“嗯。出发吧。”小傻子……可能真的不来了。


但他也不会如了胡春杨的愿,对他失望,早早忘记。


他李汶翰好不容易喜欢上这么一个人,怎么能随便忘记。


小傻子今天没有回应,他就等明天,等一年,等十年,等到小傻子回过神来走到原地四处环顾,他还在那里。


他一直都在那里。


“走吧。”


难过还是有的,只不过还能撑得住吧。


警车车顶上的灯光一直闪烁,无声催促着时间的流速。


“汶翰哥——!”


李汶翰瞬间松开抓住车门的手回过头去。


胡春杨连外套的扣子都没系好,敞着怀迎着冬季的冷风,本来乖巧贴在头皮上的头发被吹乱。


李汶翰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还小的胡春杨闯进他黑暗的屋子,像现在一样,两人的影子渐渐重合。


星河不为你点亮的话,那我就手挽星河为你点亮整片星辰。让你从此不再惧怕黑暗,让你的世界从此星河长明,月色永久。²


李汶翰张开双臂,他看见他的光向自己跑来。


.END.


*2020/4/1完成定时到2020/6/1

*别出意外别出意外别出意外别出意外别出意外

*定时请爱我一次。

*有角标的句子非原创,大概都是从快手上那种文字控摘来的

*六一儿童节快乐!!!1661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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